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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帝,似乎是水到渠成,是万众所归的必然。
然而,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轻盈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慵懒和满足后的绵软。
萧砚没有回头。
述里朵披着萧砚一件宽大的深色外袍,袍摆几乎曳地,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完全包裹。
她云鬓散乱,脸上动人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走到萧砚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停下,同样望向南方无垠的黑暗。
夜风吹起她散落的几缕发丝,拂过她光洁的侧脸。
“九郎可是因汴梁劝进之声日盛,而心有踌躇?”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被情欲浸润过的柔媚,“妾观大王,近来眉宇间似有重云……对那九五之位,意非在此?”
萧砚的目光依旧沉在远方的黑暗中,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杯壁。
他没有否认,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只有夜风拂过檐角的细微呜咽。
过了仿佛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像是在叩问自己,也像是在回答她:
“称帝易,做皇帝难。
坐在那个位置上,一言可兴邦,一言亦可丧邦。
古往今来,多少豪杰,坐上去之前,未必没有吞吐山河的雄心壮志。
可坐得久了,耳边颂歌盈耳,脚下群臣俯首,眼前尽是阿谀奉承,那时再抬首,却已是四顾茫然,连来路都模糊了。”
他转过身,背靠着冰凉的石栏,面对着述里朵。
月光如水银泻地,清晰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那双黑瞋瞋的眼眸在浓重的夜色里亮得惊人,仿佛蕴藏着两簇幽暗燃烧的火焰。
“你看那些人劝进,字字句句皆是忠心赤胆,实则各有盘算。
或求拥立之功,为保家族百世富贵;或惧我手中寒芒毕露的兵锋,以此表忠以求苟全;更有甚者,天真的以为,定下了君臣名分,便可一切照旧,他们依旧能做那割据一方,生杀予夺、视律法如无物的土皇帝。
自安史乱起,整整二百年了。
藩镇割据,武夫擅命,天子威权,几度不出宫门。
节度使掌兵、掌赋、掌民,形同国中之国。
礼崩乐坏,纲常沦丧,百姓命如草芥,任人鱼肉。
此非换一朝一代、一姓一帝便可轻易根除的沉疴痼疾……”
他随手将手中已然空了的陶杯搁在石栏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开。
“朱温篡唐,不过是旧戏新唱,初时亦曾厉兵秣马,意欲削平藩镇,重振朝纲,何等意气风发?然结果如何?我若仓促称帝,必被那些‘功臣’,那些盘踞地方的豪强所裹挟,被旧日的规则所束缚。
他们只会要求我对旧制妥协,对新政掣肘。
如此登基,与当年朱温何异?不过是换汤不换药,徒留又一个乱世轮回的起点罢了。”
述里朵静静的聆听着,月光温柔洒在她仰起的脸上。
此刻的萧砚,不再是那个在榻上强势索取、令她身心沉沦的男人,也不是那个在战场上挥斥方遒、令敌军胆寒的统帅,而是一个真正在烛照历史、谋划着天下未来的雄主。
他眉宇间凝聚的沉重与眼底闪烁的锋芒,一如既往的让她为之悸动。
她眼中的倾慕与认同,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无声地扩散开来,涟漪越荡越远,深不见底。
“那九郎……欲如何?”
她的声音放的很轻。
“废节度。”
萧砚目光如炬,仿佛掷地有声的金石之音。
他向前微倾,一字一句道:“彻底斩断藩镇割据的根基,收天下兵权归于中央禁军,设州县流官,三年一考,不得久任一地,断其拥兵自重、培植私党之土壤。”
“均田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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