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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皮尔首相之所以马上窥见亲王与御医之间过于亲密的关系,是因为作为警察系统的建立者,他生性多疑,目光精准,御医不是将军和大臣,阿尔伯特亲王和他们交往似乎没什么大问题,可皮尔首相马上就想到了,御医们有个极其关键的地方,那就是他们在出入各大府邸的时候,必然可以掌握到很多别人无法探知的秘密。
毕竟病人在医生面前,总是要说真话的,有时候这些话语可能比他们的忏悔还要真实些。
以及,为了追溯疾病(尤其是瘟疫)的源头,医生也会询问病人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碰触过什么东西,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这些问题都回答了,也就和完全坦白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就算皮尔首相考虑了那么多,仍然没将真正的忧心之事向女王禀告,阿尔伯特亲王是女王的丈夫,他们之间有好几个孩子,亲王与女王的关系早就混杂不清,没法切割了——如果女王陛下是亨利八世就好了,阿尔伯特亲王的出身在王室里可不算显赫,叛国罪至少可以把他囚禁终身。
“我明白您的顾虑,”
女王陛下温和地说,她对皮尔首相的信任是绝对比不过墨尔本子爵的,但皮尔首相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算是威灵顿公爵的下属和被保护人,威灵顿公爵的骤然离世让女王失去了一个亦父亦师的重要长辈,她也因此对这些“遗物”
多了一些温情,“好吧,先生,我会叫他们更谨慎,更周详一些的。”
皮尔首相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必御医们让阿尔伯特亲王在女王耳边吹了不少邪风,阿尔伯特亲王又是大公的儿子又是女王的丈夫,将来还是国王的父亲,他对怎么调控一个君王的情绪实在是算得上驾轻就熟,站在首相的立场,当然希望女王仍旧将这件事情交给约翰.斯诺医生在做,并且给他更大的权利,但现在看来,女王虽然还是留下了斯诺医生,却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教训了。
首相聪明地没有再对女王的做法提出什么异议,他知道自己的分量,也不打算将威灵顿公爵的余泽用在这个地方,只是他经过海德公园的时候,就无法控制地蹙眉,他看到了一辆马车正停在街角,一张熟悉的傲慢面孔正从车窗里露出一点儿,这一点还被一块手绢遮挡了一部分,一个看上去就是私人侦探的男人正在聚拢一群男孩,从每个男孩手里收取纸条,这个距离和马车的速度当然没法让皮尔首相看清纸条的内容,但他不看也知道那是什么。
女王的意思是,让那些御医去做约翰.斯诺的工作,如果可以,她也更愿意用曾经的旧臣,但这些御医怎么可能亲身走到疫病病人中间去?理由都是现成的,他们不能让女王遭到疫病的威胁嘛——于是,他们就用了私人侦探,让侦探们雇佣孩子们去记录人数,地点和时间,这种做法必然错误百出,但有什么关系?女王还会亲自来复查吗?
就算瘟疫因此扩散,女王也会带着王室成员避出伦敦,温莎城堡,荷里路德宫,奥斯本宫,巴尔莫勒尔城堡,桑德灵厄姆庄园——哪里容不下女王和她的家人,朋友与亲信?何况瘟疫从来就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事情,御医大可理直气壮地声称自己已经竭尽全力。
第190章只是一些小问题(中)
约翰.斯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原先在水果蔬菜市场这里租借了一个屋子,这里虽然算是西区的一部分,但也是边缘地带,几乎可以说是擦边位置,他倒是不在意,反倒觉得这样可以更方便快捷地回东区,等到他成为女王的御医,这个地方就不合身份了,他原先的房东当然希望他能留下,不过在医学委员会那位爵士会长的暗示下,他还是迁移到了距离牛津街不远的一幢屋子——也就是费舍尔老先生居住的哈利街。
会长的意思事实上很明白,就是希望他看好的约翰.斯诺可以缓解与御医间的矛盾,平民又如何,御医们往上追溯几百年也不过是王室的仆人(或许现在还是),他们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还有的就是斯诺为人处世过于磊落,无私——别开玩笑,人们总是会排斥异端的,尤其是这个异端还会有损他们的利益时。
譬如有关于霍乱的调查与取证,原先可是没这种事儿的,别说霍乱,就连黑死病御医甚至普通的医生们,若是愿意舍弃良心,也大可以高高在上,不置一词,毕竟按照教会法,所有的天灾与瘟疫都可以说是上帝的惩罚或是恶魔在作乱,人类只能接受,无法扭转……
但有了约翰.斯诺,一个平民医生可以做到的事情,御医们为什么做不到?女王或许不会呵责他们,但肯定会有人觉得他们尸位素餐,玩忽职守,可本来他们就不用去做这种又危险,又低贱的活儿——会长因此劝说过约翰.斯诺,万事都需要循序渐进,霍乱年年都有,他也还有时间,搁置几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等到他地位稳固了,再来继续自己的研究也不是不可以——但约翰.斯诺太清楚不过了,一个人若是愿意堕落,即便是假装堕落,那个速度会有快,结局会有多么难以挽回。
他身边也不是没有平民出身的医生,他见过他们,他们起初或许也抱持着辉煌的理想,或是朴素的慈悲,但只要他们如会长劝说的那样,“融入”
那些只为显贵们服务的医生圈子,那么很快,他们的眼睛就不会再往下看了,说来也是,喝了甜美的葡萄酒,怎么咽得下肮脏的河水;穿着绸缎,就没法再忍受亚麻布的粗劣;更何况,在上层社会,只要人们愿意与你交好,他们简直就如天使般的可爱,而在底层,那些苟延残喘的虫鼠,他们为了活着就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哪里有心情反复斟酌你的想法——像是那个得了烂牙病的玛丽,医生在看到她出来作证说他是个男巫的时候,非常平静,一旦也不生气,他知道他们就是这样的,在东区,你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他略微有点力气就要咬下你一块肉的情况时有发生。
于是,当那些有幸从东区走出来的人,最终再也没有回到儿时的故乡,他们也许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先生,要关上窗户吗?”
斯诺医生身边的女仆小声地问道,她是女仆,也是斯诺医生的助手和护士,斯诺医生暂时还雇不起太多人,也因为如此,她掌握了一些乡村女孩无法懂得的知识,譬如烟尘,对人的眼睛和呼吸道都是有害的——原本街道上弥漫着的都是来自于泰晤士河的臭气,但因为西区的街道上也出现了霍乱病人,那些御医们就雇佣了大量的平民,一边要求他们穿戴成“瘟疫医生”
的样子在街巷中行走来掩人耳目,混淆视听(让人们误认为他们在认真干活),一边买了许多柴火,煤块,堆积在路边烧起来,据说这些火焰能够净化会带来瘟疫的瘴气,一些人还在往里面投入辣椒,啤酒花和香料,不断有市民走过去深深地吸一口升腾起来的烟雾,然后吐出去,据说能够清除那些不干净的气体。
如果你愿意翻看史料,你会发觉这种燃烧香料免疫法最早出现在古罗马时期,那时候的祭司以及后来的神父都是这么干的,让人吸入烟雾——因为烟雾具有强烈的刺激性,以至于人们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它们在体内流淌,他们会产生错觉,以为自己真的得到了治疗。
但在这个时候,是多么的可笑与滑稽啊。
“不要关,”
斯诺说:“好了,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女仆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屈了屈膝,沉默着退出房间,关上门,她知道的不多,但也能从斯诺医生的脸上看出什么事情都没能得到解决,事实也是如此,斯诺医生原本在俱乐部等待拉结,没想到她传信来说,因为伦敦瘟疫横行,女王身边的人已经被限制出行,或是出行后就不能再回王宫,科恩伯里子爵夫人是坚决反对拉结离开的,女王身边从来就是见缝插针,没有条件也有人想要创造出条件,半天使在王室里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拉结得到女王青睐不过是因为她比起其他半天使来有着一种天真而又纯洁的心态——毕竟拉结之前几乎是被当做兵器抚养的。
他等不到拉结,只能回到医院,然后医院又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女王的警察将他从暴徒的围攻下解救出来,这给了医生一个错误的讯号,因为得到了女王的谅解,他兴匆匆地赶到王宫,希望能够得到召见,结果我们也看到了,女王仍旧冷淡地拒绝了他。
“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斯诺医生在心里说。
“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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