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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学生说,不过他在听说,这里将要成为一个大医院的时候还是很吃惊,他真不知道他的上司,第一个从伦敦逃走的官员还敢不敢回来做事。
将半个市政厅打包卖掉后弗雷德里克终于聚敛了一笔钱,这笔钱甚至不需要从银行里流转,就直接从商人这里变成了水,食物和药品,斯诺医生派来的几个学生也很勤勉,他们迅速地瓜分了市政厅的主体建筑,毕竟之前斯诺医生在建造医院的时候他们是全程跟随,不但很快就确定了图纸,还弥补了不少东区医院落成后才发现的缺憾。
帷幔和窗帘都被卸了下来,防护衣用不了那么多布料,但可以设法拉起来作为病床之间的屏障,又厚又重表明这种布料不会稀疏到允许体液与血轻易透过,需要清洗的时候也很方便——就在第三天,只改造完工了一小部分的市政厅就迎来了第一批病人,有些病人会蠢到拒绝去医院,有些开明的病人则恰恰相反,他们会对担忧的家人们说,与其留在家里时刻担心传染给你们,倒不如来医院,心情反而更加放松。
还有的就是病人的家属,西区的贵女们在女王陛下给予南丁格尔女士嘉奖之前,一直对其抱持着谨慎的态度,因为此时的人们依然认为,只有出身低微的女性才会工作)——如纺织女工,招待员,售货员,家庭教师等等,护士这个职业因为需要接触陌生男性,更是让人觉得有损名誉,这种情况直至今日也没什么改变,但照料家人就不同了,若是一个贵女能够体贴耐心地照料家中的病人,她的身上就会被笼罩上一层圣母与天使的光环,是值得推崇与褒奖的。
不过既然来了医院,在照料自己家人的同时,给另外一个可怜人搭把手,传个话,递个水,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惜的是,能够得到护士照料的几乎只有霍乱与天花病人,此时约翰.斯诺的研究几乎已经可以得到证实,也就是霍乱不是经由空气传播,而是经由食物和水传播的,看护人员只要避免污染到嘴,手位置,做好消毒工作,几乎就不会被传染,至于天花,的确有些人自始至终没有种植过天花疫苗,但还是有一些人种植过疫苗,让后者去照顾天花患者,一样可以保证医护人员的安全。
只有鼠疫,只有黑死病,这些病人被隔离在市政厅的附属修道院的修士宿舍,修士们一部分离开了,一部分还留在这里的,他们向弗雷德里克请求说,可以待在这里照看病人,弗雷德里克冷酷地拒绝了他们,在三种瘟疫里,只有黑死病是致死率最高的,或者说,与其问死了几个,不如问活了几个,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尸体从修士宿舍被搬出来,然后新的病人被搬进去。
搬运这些病人的人要么是家属,要么是为了钱不顾一切的工人,之前有行会首领说,若是停工,比工厂主更急着宰了男爵的肯定是工人,他们没有一点余钱,幸运的人只要喂饱自己,不幸的人还要喂饱他的妻子与孩子,就算之前一家人都在工作也是如此,而当瘟疫来袭时,他们的家人因为身体虚弱,反倒是最容易被传染的,如果他们立即死了,那么工人还有一线喘息的机会,若他们活着……
这些工人都可以说是一些做活的好手,比别人能吃到更多东西的结果就是他们也会比其他人更强壮一些,也只有他们能穿着瘟疫医生的鸟嘴面具和皮衣(与黑死病有关只能用这个)还能搬得起沉重的病人,他们每搬运一个人,一具尸体就能拿到一个先令——工厂里的好手工资大约是每星期十个先令到二十几个先令,也就是说,如今他们每天都几乎能够赚到以往一个月能够赚到的钱……
弗雷德里克远远地看着他们的时候——必须远远的,他们也拒绝和任何人靠近,食物和水都是放在一个地方由他们去拿的,就看到他们在痛饮烈酒,这些味道醇厚,不带渣滓的酒是他们从来没碰过的,他们一边兴高采烈地往喉咙里灌,一边还在含混不清地唱歌,他们是那样地高兴,让人觉得就算是下一刻就死去他们也是面带笑容的。
“再给他们每人一只鸡,每天。”
弗雷德里克说,他知道这些人之中的一大半将来都是要死的。
黑死病实在是太可怕了,尤其是咳嗽样黑死病,也就是从拘禁所为源头的黑死病,瘟疫医生们经过仔细观察,发现这种黑死病人与其他黑死病人不同,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得了伤寒或是肺结核,主要症状是咳嗽,胸口疼痛和大量出汗,这种黑死病传染的最快,死亡率——这么说吧,几乎没有生还者,那个拘禁所里的罪犯和警察都几乎是在三天到五天里死去的——之所以没有明确的时间,是因为没人敢进那个拘禁所,第一天发现的人只是踏入半步就逃出来了,他仍旧染上了病——拥挤在一个大房间里的死者堆积如山,根本没法收敛,现在或许都已经……
“”
第211章霍乱,天花与鼠疫(八)
“克拉伦登伯爵的府邸?”
弗雷德里克有点吃惊,确实,咳嗽样黑死病是最难防御的瘟疫之一,但这种瘟疫是如何被传到一个伯爵的府邸呢,那可是一个古老的持剑贵族,克拉伦登伯爵是外交大臣,科恩伯里子爵夫人还是女王身边的卧室侍女,按理说,他们身边肯定有教会,又或是俱乐部的人进行护持与监视,恶魔的种子没法传播到他们身边,侵害到他们的身体——伦敦城内有不少贵族都有此殊荣,他们接受教会或是女王的庇护,自己也会寻找半天使或是驱魔人来驱逐邪恶,保证自己的安全——但事实如此,在门被叩响却没能听到回音的时候,学生和卫兵已经觉得事情不妙,他们爬上一颗枝叶茂密的大树,从上面举着望远镜看过去,看到庭院里横斜着一具尸体,。
尸体的白色衬衫上满是暗红色的血迹,房间与马厩里也隐隐约约倒卧着一些人。
随着他们的补充与说明,弗雷德里克的神色慢慢地变得严厉与危险起来,不顾人们的劝阻,他亲自去看了一眼克拉伦登伯爵府邸的情况,在确认之后他忍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如果他没记错,克拉伦登伯爵与他的儿子也在随驾行列里,只是没有与女王同行,他们可能要慢上一到两天,他不能肯定,但——但克拉伦登伯爵的儿媳,科恩伯里子爵夫人必然是伴随在女王身边的!
人们只看到一直异常果断与坚决的男爵先生突然一阵摇晃,摇摇欲坠,他们急忙扶住他,询问原因,弗雷德里克怎么敢告诉他们这件事情,他只能一边祈祷着女王身边的天使能够发现端倪,驱逐瘟疫,一边匆忙赶往市政厅,但在路上他就想到了,因为人手缺乏,现在的差分机无法使用,他只能用马匹来传送信件。
女王前往的怀特岛距离伦敦有一百二十英里,一个熟练的骑手,一匹强壮的骏马可以在半天内抵达,但问题是怀特岛与大不列颠岛还间隔着一条窄窄的海峡,这条海峡虽然狭窄,但也不是一个人可以迅速泅渡过去的,需要乘船,也就是说,使者最短也需要一个白昼的时间才能来到女王面前。
他又不知道克拉伦登伯爵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一想到他可能已经站在女王面前,唾沫飞溅地说话,还会时不时咳嗽两声,男爵就不由得头昏目眩,而且他还在担心,因为伦敦的糟糕情况,他的使者可能要通过重重关卡才能找到可以与女王说话的人,而在这之前,他说不定会被关起来……
他最后只能写了一封信,请使者设法递交给他的兄长威廉.兰姆,威廉.兰姆虽然不在女王的身边,但他只晚了一天就出发了,使者赶过去应该还能找到他——弗雷德里克写完信,送出去就只能将这件事情放下——他在俱乐部听说过,但凡君主以及他们的子女身边,几乎都有天使守卫,普通的毒药和瘟疫,是没法对他们造成伤害的,这也是为什么黑死病横行近千年,蹂躏了整个欧洲大陆,除了莫斯科大公与当时的东正教牧首之外,没有一个国王或是女王,甚至只是王子,公主因此受害死亡的。
而莫斯科大公与东正教牧首的死亡又牵连到另一个内幕,只是这个内幕就不是弗雷德里克这个等级可以知道的了。
而弗雷德里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
克拉伦登伯爵面色苍白地登上了马车,“快走!”
他说,而他的车夫犹豫了一下:“大人,还有子爵先生呢?”
“他要留在这里。”
克拉伦登伯爵咬着牙说:“走!”
车夫不敢消磨伯爵的耐心,他举起鞭子,发出一声唿哨,马车就立即开始动了,车厢上的小玻璃窗户立即被拉上了窗帘,里面顿时漆黑一片,克拉伦登伯爵靠抓起一边的靠垫,按在自己脸上,不敢呜咽出声,他在痛苦中感到一阵侥幸,侥幸于为了尽快赶上女王,他和子爵都没有携带太多仆从。
科恩伯里子爵从出发的时候就在喊着难受,伯爵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出于爱子之心,还是让他单独乘坐了一辆马车,但走还是得走,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难得在女王面前露脸的机会,为了那个私生女的事情,女王对科恩伯里子爵没什么好感,只是为了维护婚姻的纯正,她不会允许子爵夫人背弃自己的丈夫,但作为一个君主,她大可以就此截断子爵的前程——这比杀了伯爵还要让他难受,所以这次即便子爵后来都在摇摇晃晃了,他都强迫他跟着自己走。
但快要到渡口的时候,子爵的仆人赶上来说,子爵真的没法支持了,他必须休息,他们看到了一个守林人的小屋,就停下了马车——科恩伯里子爵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倒在了那张肮脏的床上,伯爵一边暗自抱怨着,一边回到自己的马车上给他拿药——一个三十岁的年轻人,居然还比不过他五十多岁的老父亲!
但才走到门外,他就看到自己的儿子在猛烈地咳嗽,吐血,那些血液不是鲜红色的,是暗红色,但还是刺眼得让他眼睛发疼,伯爵下意识地后退了,同时举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脸,他丢下了药——是霍乱吗。
不,霍乱会呕吐,呕吐到最后可能会有些血丝,但肯定不会是这样大量地吐血,那么是肺结核,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不会得肺结核,他不是那种为了面色苍白就去故意染病的白痴……
他想起来了,在他临走之前,在沙龙里,一个妓女玩笑般地提起,在一个地方出现了黑死病,一个人拼命地咳嗽,咳得胸骨都断掉了,然后就是吐血,他几乎将自己全身的血都吐出来了——那时候伯爵根本没在意,如果伦敦真的出现了黑死病,那么他就算不是第一个知道,也应该是在前十之列,但他根本没听说过有人得了黑死病,这是一桩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或许在几十年后,伯爵也没法理解自己是怎么做的——他丢下药,抽出了藏在手杖里的剑,他直接刺穿了儿子垂下的脖颈,然后刺中了还在瞠目结舌的仆人的胸膛,儿子所在马车的车夫迎面而来,他或许要询问主人什么时候出发,一柄利剑已经穿透了他的喉咙。
三个人都倒在了灰尘和血泊里,伯爵脚步踉跄但还是快速地走出树林,万幸他的车夫和仆人没有进入树林,还等在原地,他上了马车——他还要去到女王身边吗?若是女王知道了他的儿子得了黑死病,会不会以为这是一场蓄意良久的谋杀?他在去沙龙之前还觐见过女王,虽然时间短暂,他要怎么解释在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科恩伯里子爵接触过黑死病人并被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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