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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对色彩比同龄人敏锐，家里人就判断我适合学画画。”
这回章影没回怼，噤声。
章影一向羡慕有天赋的人，因为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天赋型演员，她对角色演绎要通过一遍又一遍对其心里的揣摩，甚至还原体验其身处的环境，直到自己完全沉浸于角色才能入戏。
然而很多野路子出身的天赋型演员无论环境多么糟糕，也无论对手演员是什么水平，都能凭借惊人的共情入戏。
但章影不行，所以她每接一部戏前前后后的准备工作都长得惊人，而且一部戏拍得越久她就越难走出来，“阿茹”
是她投入最久、最满意的角色，也是与她本人底色最不相似的角色，因此她不后悔演《红灯笼》，哪怕最终因病出现在了这里。
还要遇见牧朝这种有天赋的人。
她搅了搅面条，浓白的汤汁上飘浮着一层薄薄的油层，随着筷子的搅动，分层、脱离，变成一块块隔断的油脂，她看着觉得腻，一时没了胃口。
她突然觉得牧朝这人也没什么意思。
像他这种出学校就一路绿灯，一心画画的人，车祸怕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唯一的苦难。
等牧朝不慌不忙地给两人的斟上茶，几截碎茶悠悠飘荡在表面，荡起的轻波。
章影拈起茶杯，淡声说：“你运气不错，在色彩上有天赋，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优势。”
“优势？”
牧朝讶然看他，思衬几秒，反驳她：“劣势和优势都是相对的，没有什么天赋是具有优势的。”
章影放下杯子，凝神聆听。
牧朝琢磨片刻，力求以最易懂的方式解释道：“我在视障协会遇见了一个画家，他是先天性色盲，要靠刻意记住肉眼的色彩和实际的颜色的区别才能达到色彩的相对准确性。”
“色盲也能当画家吗？”
章影蹙眉。
他眼底闪烁：“当然可以，而且我发现他我对色彩的理解不同于其他人，刻板印象里紫色是优雅，白色是纯洁，每个颜色都有着情感倾向，他们有不同的感受，反而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著名大画家梵高也是色盲，色彩的定义本来就是人赋予的。”
章影闭言深思，她从未以这个角度想过，或许体验派演员也未必不是种优势，她能完全地成为角色而不是演绎自己。
再抬眼，这双眼睛和她对视，细碎暮金，就像折射映落于冰层的阳，清澈见底携有暖意，他定顿：“每个人都独一无二，独一无二本身就是种天赋。”
章影心头微沉，她发现自己对牧朝有误解。
——这幅画很幸运，是你的出现它才得以延续第二次生命。
——我也是。
她原本以为这是个“俗套”
的粉丝故事，在牧朝车祸期间看过她的剧或者采访，从而得到了鼓励，诸如此类。
但现在她倏然明白，牧朝能快速走出车祸的阴霾，绝不是因为外力，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情绪稳定，工作积极，性格乐观开朗，思维自洽豁达。
这样的人不会陷入任何自我怀疑的陷阱，也不会因为任何人或事而延续第二次生命，生命对他本身就很有意义，他只是很幸运遇见了她。
章影别开视线，不再与之对视。
他的确是个值得相处的人。
没什么问题值得问了，这就足够了。
两人吃完晚餐送章影回去，四野窸窣不已，树枝印在地面上的影子摇曳抖动。
章影一路沉默寡言，踩在晃动的枝影上，走到门口和他说：“可以了，你快回去吧。”
“这回是真的走了？章大小姐没有其他吩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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