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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差而紧挨的院墙门户紧闭,沧浪屏住呼吸听了好大会,方从门扉后的隐隐哭声,推断出安宅所在的位置。
进得门,四壁萧然,灵幡寥动。
安叔守着儿子停在院中的尸身,神情麻木。
他家媳妇早死,只留下一个智力不全的大胖痴儿,骑坐在木马上傻乎乎地喊“饿”
,并不明白父亲的死是怎么一回事。
从前沧浪只当安叔一家日子尚可,未曾想今日得见,竟然拮据到这种地步。
望着安叔半天之内迅速干瘪的脸颊和晦暗无光的眼睛,沧浪目中酸楚,一张嘴,声音都走了调。
“安叔……”
“三少爷来了啊——”
安叔迟钝地抬一抬眼,忽然聚起些许精芒,“少爷怎么来了!
仔细叫人看见,行馆怕是还不知道您偷跑出来,您快回去……”
“安叔!”
沧浪哽咽着打断他,“我来给立本上柱香。”
从前在秋府时,安叔的独子算得上自己半个伴读。
沧浪印象里的安立本话不多,一笔蝇头小楷写得极好,与自己狂狷外放的字迹相比,明显多几分含敛内秀。
安叔摸到拐杖,双臂拄着用力支起身。
他拒绝了沧浪的搀扶,动作比先前更见滞缓,极慢极慢地挪到灵案前,颤着手去点被风吹灭的油灯。
奈何灯芯受潮火折子又抖得厉害,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点燃。
安叔捏着火折子,回过头朝沧浪动了动唇,泪下来了:“人老了,这般没用,老天为什么不收走我,偏要收走我儿?”
一旁的痴儿见爷爷哭了,也跟着哭,身下木马吱呀吱呀响个没完:“爹,爹,饿……”
沧浪再也捺不住,泪如泉涌。
他接过安叔手里的火折子点燃油灯,上了香,又当着安立本盖着草席的尸首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是我对不住立本。”
沧浪直挺挺跪着,挡开安叔慞惶欲来扶的手,“是我害死了他。”
要不是他想出折俸兑银的法子,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
安叔一愣,片刻摇了摇头,轻道:“食君禄,忠君事。
他领了朝廷俸银,钥匙攥在他手里,合该守好府库大门,否则成什么了?”
沧浪缓缓呼出一口气,问:“立本不是一直在县衙替人誊抄文书吗,怎么突然拨去了储济仓?”
安叔道:“胡椒苏木折俸的政令一出,储济仓的肥差成了人人绕着走的烫手山芋。
兵部当官的受不了这份闲气,就想着把热山芋往底下扔。
立本昨晚接到的调令,催促着今早天不亮便去应卯。
铺子生意不景气,他原想进了储济仓俸禄能高点,补贴家用也是好的,谁想还不到一天……”
“调令,是谁签发的?”
安叔狠狠抹了把泪,蹭着粗麻丧袍的襟摆使劲搓揉,抿紧唇半刻不说话。
又是痴儿叫起来:“当兵的大哥,来买糖人,他不吃,我吃……问我爹,以前认不认识经常来买糖人的人……”
沧浪心口寸凉,他转向安叔,“是兖王。”
安叔猛地甩掉拐杖,“扑通”
一下滑坐在地,枯如老木般的双手遽然举过头顶,仰面向天,似刨问,似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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