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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像空气一样自然存在、像温水一样熨帖舒适的人。
他安静、温和、包容，细致入微地照顾着他的生活，像一杯永远温度刚好的水，不会烫伤他的急躁，也不会让他感到一丝寒意。
他习惯了这份存在，习惯到近乎麻木，习惯到……从未停下来认真思考过，这份陪伴的重量，这份温柔的深度，这份名为“慕可”
的存在，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是爱吗？还是仅仅是……习惯？
而现在，慕可走了。
带着他给予的所有伤害和失望，决绝地离开了这杯早已冷却的牛奶。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顾毓。
他伸出手，近乎粗暴地抓起那杯冰凉的牛奶，仰起头，像饮鸩止渴般，将冰冷的液体猛地灌了下去！
冰冷的、带着腥气的牛奶滑过喉咙，灌入胃袋，激起一阵剧烈的、生理性的翻搅和恶心。
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杯底重重地磕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冰冷的刺激，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记忆。
无数被忽视的细节，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慕可深夜加班归来，哪怕再疲惫，开门关门总是轻得如同羽毛落地，生怕惊扰了他的睡眠。
知道他胃不好，冰箱里永远温着一小锅软糯的养胃粥，上面贴着便签，写着加热几分钟。
出差在外，行李箱里永远会塞着一包他惯常喝的、特定产地的咖啡豆，即使那豆子很沉，慕可的行李总是超重。
他随口提过一句某个牌子的护手霜好用，家里的洗漱台上就再也没有断过货。
他心情烦躁时无意的冷落，慕可只是安静地待在一边，从不追问，像一片温柔的影子……
这些细碎的、渗透在日常缝隙里的、被他视作理所当然的温柔和付出，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带来迟来的、尖锐的痛楚。
而现在，慕可不要他了。
那份他习以为常的温暖，被他亲手推开了。
顾毓颓然地放下空杯，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将他彻底吞噬。
他抬起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掌心下，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指缝蜿蜒流下。
——他到底，爱不爱慕可？！
这个被他刻意回避、深埋心底、用“习惯”
和“责任”
伪装了太久太久的问题，此刻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混乱的心腔里反复搅动，痛得他无法呼吸。
顾毓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缓缓挪步到同样空荡荡的客厅。
慕可关门时那声轻响，仿佛还在空旷的四壁间回荡，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余音。
他跌坐在沙发上，柔软的皮质凹陷下去，却无法带来丝毫慰藉。
手指神经质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随即又无力地松开。
目光落在茶几上。
那里安静地躺着一本书，是慕可昨晚看的。
书签夹在三分之二处，露出一小截丝带，仿佛它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很快便会回来继续那个未完成的故事。
顾毓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光滑的书脊，冰凉的触感却像电流般窜遍全身，他猛地缩回手，仿佛被那残留的温度灼伤。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是害怕承认自己心里那方见不得光的角落，始终供奉着一个虚幻的影子？还是……更害怕彻底失去慕可，失去这份早已融入骨血、成为他生命背景板的真实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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