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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惊寒闭了闭眼,好似要从某种情绪中挣脱出来。
再睁开时,那眼中便只余一派沉定,思绪业已集中在眼前正事上。
不知想到什么,他视线好似透过黑暗朝远处看了看,接着便见他低头从怀中掏出一纸信笺来——看样式正是其往日飞鸽传书所用。
但为着谨慎起见,雁惊寒往日所收之传书皆是阅过即毁。
唯独这张纸上折痕略深,展开后纸张微皱,该是被他看过多次了。
只见纸上字迹密密麻麻,其上所记竟都是雁惊鸿与昭影在揽月楼中的种种行事,虽谈不上事无巨细,但也算十分详尽了。
雁惊寒自下定决心出揽月楼以来,便知自己走的乃是一招险棋。
期间外患自不必说,单说雁惊鸿这个“内忧”
,便少不得要趁他不在之时多番动作。
但雁惊寒对此并不畏惧。
他心知自揽月楼建立以来,揽月心法便是历任楼主立身之本。
更知雁惊鸿不善习武之事楼中人人皆知,只要自己一日武功尚在、威望犹存,纵使对方得昭影相助,楼中各堂也必然不敢轻易站队。
更何况他忖度人心,自问对各堂堂主当得起一句了解。
阮殷殷自不必提,她虽然不乏野心,却还讲究几分道义,更十分敬服雁惊寒内功修为;杨铭此人空有野心却胆量不足;刑堂堂主则是个名副其实的“刑疯子”
,大约只要让其掌管刑罚,谁当楼主这人都不在意,而雁惊寒少说还对其有赏识之恩;至于叶卜此人......药堂本就以武见短,雁惊寒如今既已身中蛊虫,反倒是无所谓了。
如此这般,雁惊寒虽身在楼外,但实则在他定下出楼之计起便已对楼中诸多人事盘算在心。
故而他此番出行,与其说唯恐雁惊鸿趁机动作,倒不如说他就等着对方露出马脚,好让众人看个究竟。
但险招到底是险招,为免事出掌控,雁惊寒自然还得在楼中留个眼线,以便时刻得知对方动向,谨防生变。
于是,在出楼之前,他权衡再三,终是以闭关许久为借口,亲自去云栖息院中见了秋菱一眼。
这封监视雁惊鸿的信自然便是出自秋菱之手,同样的信,每隔十日一封,雁惊寒已收过数次。
他这次打开此信显然不在查看纸上内容,只见雁惊寒视线径直落在结尾处,也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竟有不安之色一闪而过。
结尾处并无落款,只有一点仿若收笔时留下的点状墨迹,在纸面稍稍洇开。
一眼看去既像写信之人收笔时不慎滴落的墨迹,又像是对方对某些事欲言又止,心中犹疑之下笔尖停顿所致。
但秋菱当年乃是随姜落云入的揽月楼中,可谓亲眼看着雁惊寒长大,他对秋菱又岂止是熟悉而已。
故而雁惊寒几乎是刚打开这封信,便已隐觉不对,更何况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封信的结尾处还少了一点东西。
雁惊寒右手拇指在那点墨迹上反复擦过,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已是一派冷沉。
十一见窗外风大,原本正打算替雁惊寒将披风穿上。
眼角余光扫见这封颇为眼熟的信,又见对方如此神色,不免心中忧虑。
他虽不知这信由何人所写、又写了些什么。
但这些时日,雁惊寒收信传信之时对十一并无避讳,又时常与他商讨几句。
一来二去,十一自然也能大概猜出几分来。
此时见状,便索性直言问道:“主上,可是楼中有何变故?”
他用的“楼中”
二字,显然是早已知道这信由何处所出。
雁惊寒听罢,也不知是不在意他这妄自揣测之举,还是无心在意。
只见他摇了摇头,想到什么,动作又突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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