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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饯花
隔天是四月二十三，再有一日便是宝玉生儿。
李惟俭下晌时去了一趟巡城御史詹崇家中，略略坐了，得了一些时文集注，这才回返荣国府。
方才进得自家小院儿，便听红玉说，今儿蓉大奶奶痊愈了，请了老太太与王熙凤一并去会芳园耍顽，宝玉原本缠着也要去，出门时撞见老爷贾政，只得灰溜溜去了私学。
于是乎去到宁国府的便只有贾母与王熙凤，其余未出阁的姑娘家都不曾随行。
李惟俭心念一动，想起那日紫鹃说有空多去瞧瞧黛玉，怎奈如今黛玉就住在贾母房中，有这老太太看着，他总不好有事儿、没事儿往黛玉跟前儿跑。
此番倒是个时机。
略略沉吟，李惟俭去得书房里翻找了一番，抽出一张纸笺来拢进袖笼里，这才带了红玉朝着贾母院儿行去。
不片刻穿过垂花门，沿抄手游廊过三间小厅到得正房前，留守在抱夏里的却是丫鬟琥珀。
瞥见李惟俭，连忙笑着迎上来：“俭四爷怎地来了？老太太这会子去了东府。”
李惟俭笑着道：“我来寻林妹妹说会子话。”
黛玉顿时笑道：“即是如此，俭四哥此时为何不修饰一番？”
不待李惟俭应声，她便又道：“是了，如今俭四哥每日家忙着大事儿，哪有空闲再做这些琐屑？只是可惜了这话本子。”
“俭四哥这两阙词——”
她抬眼，便对上李惟俭那一双清亮的眸子来。
心中略有触动，虽不曾明说，可俭四哥在关切自己呢。
李惟俭浑不在意道：“茅山上无聊时随手之作，那会子我还不曾进学呢。”
她心下既酸涩又熨帖。
酸涩的是，寄人篱下，父女远隔千里，唯独有个宝玉知冷知暖的时常关切，却又与姐姐、妹妹谁都能耍顽在一处去；熨帖的是，父亲不过随口提了一句，俭四哥竟这般尽心，前番为自己的病奔走不说，此番看出自己境遇，便用这两阙词来提点自己。
俭哥儿这般能为，将来一准儿直上青云。
前两日大姑娘元春捎来信儿，还仔细打听了俭哥儿的事儿，话里话外的，俭哥儿时常便被圣人提起。
李惟俭道：“这不是怕搅了林妹妹读书的兴致嘛。”
紫鹃连忙道恼：“我不懂诗词，许是想差了。”
有圣人青睐，哪里还愁前程？因是贾母便盼着宝玉与俭哥儿多多往来，来日那俭哥儿也好多多照料宝玉一番。
听他这般说了，湘云心中愈发纳罕，追问道：“到底是什么啊？”
“不说就不说，”
湘云笑着撇了撇嘴，起身道：“我再去问问三姐姐、四妹妹都送些什么，俭四哥、林姐姐且说着吧。”
“——这两阙词都极好，我怕是写不出来呢。”
紫鹃也道：“素日里姑娘吃上半碗粥便得了，如今能吃下一整碗，可见俭四爷的食谱是对了姑娘的胃口呢。
且这些时日，姑娘一直都不曾犯病呢。”
李惟俭笑着摊手：“还不容我卖个关子了？左右明日就知晓了，湘云妹妹还是莫要问了。”
两个丫鬟都这般说了，黛玉就笑着道：“说来也奇，那些菜肴起初还吃不惯，待到了如今，一日不吃还有些想呢。
俭四哥哪儿得来的食谱？可有个名头？”
黛玉嗔道：“俭四哥若是不说，我还道自己见识浅呢。”
凤姐儿笑盈盈与贾母对视一眼，这才说道：“老太太知道宝兄弟一早儿就盼着了，自有妥当安排。
昨儿与珍大嫂子、蓉哥儿媳妇说过了，今儿借了会芳园，这酒宴就摆在园子里，如此，宝兄弟可还满意？”
贾母笑着道：“乖乖，你急什么？总要过了辰时再说。”
宝玉顿时失落道：“去岁便是如此，今年总要换个新鲜的。”
宝玉小跑着出了正房，软塌上的贾母便笑着摇摇头。
她这心肝儿乖乖什么都好，偏生年岁还小，不知人情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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