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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那台缝纫机摆在座钟旁边,每天下午三点十七分,陈阿婆都会踩着踏板缝补衣物。
缝纫机咔嗒咔嗒的声响,正好和座钟的滴答声合上拍,像是五十年前那个午后,年轻的丈夫哼着小调,帮她把腌好的萝卜干坛盖拧紧。
巷口的梧桐树又黄了叶子,老张每次收废品经过,都能看见夕阳透过窗纱,把两个老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有时是陈阿婆踩着板凳给钟上弦,有时是老头用软布擦拭缝纫机的铜部件,两个影子挨得很近,像是从来没分开过。
座钟的摆锤还在晃,玉佩和银戒指相撞的声音里,混着缝纫机的咔嗒声,在满是烟火气的巷子里,一圈圈荡开,漫过青石板上的水洼,漫过墙头探出的石榴枝,漫过五十年光阴里那些说不出口的惦念老樟树下的约定村口的老樟树又开花了,细碎的白朵藏在浓绿的叶间,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像场永远下不完的春雪。
陈阿婆坐在竹椅上,手里的篾条在膝头翻飞,编到第三圈时,指腹突然被扎出个血珠。
她抬头望了望树顶,阳光透过叶隙在地上晃出斑驳的影,恍惚间竟看见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举着竹竿打樟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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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蛋,当心摔着!”
她下意识喊出声,声音穿过空荡荡的晒谷场,撞在远处的土墙上,弹回来时已经散了大半。
竹椅旁的老黄狗抬起头,尾巴有气无力地扫了扫地面,又耷拉着脑袋趴下了。
七十年前的春天也是这样。
陈阿婆那时还叫陈丫蛋,梳着两根油亮的麻花辫,蹲在樟树下看新抽的嫩芽。
隔壁的林小满突然从树后跳出来,手里攥着个布包,神秘兮兮地往她怀里塞:“你闻,我娘腌的梅子!”
布包里的梅子酸得人直皱眉,丫蛋却吃得眼睛发亮。
小满倚着树干笑,羊角辫上的红头绳随着动作轻轻晃:“等咱长大了,就去镇上开个铺子,专门卖梅子酱、梅子酒,让全镇的人都知道咱的梅子最酸。”
“那得攒好多钱呢。”
丫蛋舔了舔嘴角的酸水。
“我已经开始攒了。”
小满掀起衣角,露出系在腰上的小布袋,里面叮当作响,“我把捡废品卖的钱都存着,你也一起攒好不好?”
两个小姑娘在樟树下拉了勾,阳光把她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株并蒂而生的幼苗。
那时的樟树才碗口粗,枝桠刚够着她们的肩膀,谁也没想到,它会陪着她们走过大半个世纪。
十三岁那年夏天,洪水漫进了村子。
浑浊的黄水里漂着家具和牲畜,小满家的土坯房在夜里塌了半边。
天快亮时,小满的爹背着她,蹚着齐腰深的水往高地挪,路过樟树下,小满突然挣扎着要下来。
“我的钱袋!”
她哭着往倒塌的屋角扑,被爹死死拽住。
丫蛋突然想起,昨天傍晚,小满说要把钱袋藏在最安全的地方,她看见她往樟树根的石缝里塞了个东西。
“我去拿!”
丫蛋甩开娘的手,一头扎进洪水里。
水浪打着她的胸口,脚下的淤泥像要把人往下拖,她凭着记忆摸到樟树根,手指在石缝里胡乱抠着,指甲缝里全是泥和血。
“找到了!”
她举着湿透的布袋往回游,刚到岸边,就被娘劈头盖脸一顿骂。
小满接过布袋,紧紧抱在怀里,眼泪混着泥水往下淌:“丫蛋,等我们开了铺子,第一个给你留坛最酸的梅子酱。”
洪水退了,小满家却要搬走了。
她爹在县城找了份拉板车的活,要带全家去城里讨生活。
临走那天,小满揣着半袋炒花生,拉着丫蛋往樟树下跑。
“这个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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