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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陈宁霄回眸看少薇一眼，轻声，带点鼓励和商量：“你说？”
nbsp;nbsp;nbsp;nbsp;少薇想了想：“喜不喜欢吧。”
nbsp;nbsp;nbsp;nbsp;伯母还以为她能说出多高深的道理，听完后顿时笑了，身形都有些散下来，从金身菩萨变成泥塑菩萨，“还是小孩子。”
nbsp;nbsp;nbsp;nbsp;少薇笑了笑：“我还是小孩子时，就看了很多分别，比如拆迁，一条线划下去，左右两边的人立刻就是两种人生。
时代给了机会，有人赚得盆满钵满，有人却在各个黑窑、黑工厂和城中村里被倒卖。
后来我去了埃及，开罗有个街道叫垃圾街，那里的人世世代代以捡垃圾为生。”
nbsp;nbsp;nbsp;nbsp;陈定澜这时候接了一句：“是科普特人的后代？”
nbsp;nbsp;nbsp;nbsp;这下子整张桌子的人都汇过了眼神，竖起了耳朵。
nbsp;nbsp;nbsp;nbsp;“对，是科普特人。
那里空气很酸臭，到处是苍蝇蚊子，人吃饭睡觉上学踢球聊天喝茶，都跟在垃圾车上没什么区别。”
nbsp;nbsp;nbsp;nbsp;真骇人听闻，桌上几个陈家小辈露出狐疑面貌，嗤笑些问：“真的假的？这怎么活？手脚都在自己身上，就不能出去打工，改变命运？哪怕让下一代别这么活呢。”
nbsp;nbsp;nbsp;nbsp;少薇仍保持着笑意：“嗯，这里面有很多复杂的历史、宗教、人种和政治因素，我想，并不是一句简简单单‘有手有脚’就能解决的。
我们总是对受害者或者弱势方过度苛刻，如果把这个问题拿去问他们，是不是也有点何不食肉糜了？”
nbsp;nbsp;nbsp;nbsp;不仅对她来说，对于其余人来说，这都已经是非常强硬的一问。
但桌上人都观察陈定澜的脸色，并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nbsp;nbsp;nbsp;nbsp;“从世俗之见看，这里一代代的小孩是不是算得上‘完美受害者’？他们什么都没做错。
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却很热情、活泼，也许是信仰救了他们，安抚了他们的内心不忿，我不知道。”
越说下去，少薇越觉察出这桌上蔓延的沉默，也就更醒悟了自己的失礼，便下意识地指尖捻着手边的一方厚手帕纸。
nbsp;nbsp;nbsp;nbsp;正怔神间，膝盖落下温暖一手，不必抬眸也知道是陈宁霄。
nbsp;nbsp;nbsp;nbsp;少薇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叙事上：“我原本也有分别心，日子不好的人总归是想出人头地的，或者至少更靠近成功的标准一点。
后来这种分别心就越来越少了。
人来一世，命运千奇百怪，越包容，见过越多种人生的样貌，就越收心向内，思考自己。
我渐渐觉得，能自由地选择做一些事情而不做另一些事情，是最珍贵、最该知足的权利，能做喜欢的事的同时顺便养活自己，最好不过了。”
nbsp;nbsp;nbsp;nbsp;少薇还是懂事，垫了伯母一句：“当然了，要是喜欢的事刚好又很稳当，还是女孩子天然更擅长的，那肯定是好上加好。”
nbsp;nbsp;nbsp;nbsp;她说完，轮不到其他人发话，陈定澜缓缓地问：“你才二十二岁？”
nbsp;nbsp;nbsp;nbsp;少薇“嗯”
了一声。
陈定澜往后却没再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nbsp;nbsp;nbsp;nbsp;这桌上没有任何一个小辈敢如此大放厥词长篇大论指导人生，她平时闷不吭声的性子，一当出头鸟就当到了中央级领导的饭桌上，陈宁霄实在想笑。
虽说都是家里人，但这种场面，如果他不收尾的话，桌上必会陷入冷场，让她感到压力和难堪。
再说了，那位伯母的脸色已经是挂了又挂。
nbsp;nbsp;nbsp;nbsp;陈宁霄心里笑过，压平唇角，面对他大伯恰到好处的姿态——自家人，但带一份谦恭：“少薇比我更见多识广，尤其同情底层民众的遭遇和命运。
前段时间碰上奥叔，奥叔原来早就是她粉丝，说她身上很具有人文关怀和人道主义精神。”
nbsp;nbsp;nbsp;nbsp;少薇略低着头，看眼前德化白瓷盘周的浮雕，瞳孔微微扩大。
奥叔什么时候说了？……
nbsp;nbsp;nbsp;nbsp;有他收尾，这话题算是击鼓传花给了他，场面必不会遇冷。
nbsp;nbsp;nbsp;nbsp;陈宁霄没告诉少薇的是，那天那顿饭结束，他和陈定澜在书房里有一场谈话。
陈定澜问她是什么来历。
nbsp;nbsp;nbsp;nbsp;权力面前没有人有秘密，陈宁霄实话实说：“从小跟外婆生活，父母在她十岁时去外省务工，下落不明。”
nbsp;nbsp;nbsp;nbsp;陈定澜背手站在窗前，沉默许久，叹了声气：“身上不见逼仄，也很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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