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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不愿意吗?我总不能次次都将你绑回去吧。”
殷殷拿着柴禾的手顿住,隔着灶台与熏人的烟雾看他一眼,沉默着收回目光。
火势熄灭,殷殷被呛得直咳嗽,沈还等她平息了一阵,打趣道:“看来恐吓得还是不够,在你跟前不也胡说了许多?”
话题被岔开,殷殷果然接道:“甄约这丫头片子从小和我关系就挺亲近的,她小时候没事就喜欢跑来缠着我娘给她念诗,还因为我娘对我太好而经常哇哇大哭,非要来骂我,说她才是我娘最喜欢的小辈。”
忆起幼年时的时光,她笑得恬淡:“我俩是家中姊妹中年纪相差最小的,自小便要合拍些,再加上她喜欢我娘,时常来我们院子里乱逛,对我也熟悉。
那日宝宁寺初见,她应该就怀疑上我了,据她说后来跟了我不少时日,那日才在茶楼逮着机会将我拦下。”
“嗯,她的人在沁安巷徘徊了不少时日。”
“您知道?”
“若连一个女流之辈都发现不了,我手底下那帮人可以自刎谢罪了。”
他颇觉好笑,“不过我那会儿以为她在跟踪我,想着她还真不肯死心,若那样的偶遇再来一回,我便要出手教训她了。”
他话出口,惊觉失言,闭嘴不言。
殷殷忽地从灶下起身:“忘打水了。”
沈还先一步去提木桶,殷殷要阻止,他摆手让她别管:“我又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是回京日久,好日子过多了,懈怠了。”
水井就在方才进门时的夹道边儿上,并不算太远,殷殷跟出去,站在檐下看他。
他折返回来,头顶沾染不少雪花,少量顽固地不肯融化,殷殷下意识地踮脚去掸,沈还微屈着腿来就她的身高,玉手拂过发冠,惊起“叮”
的一声响。
殷殷收回手,惊觉僭越,再去看他,不免有些尴尬,先一步回到屋中,蹲身去重新生火。
眉目隐在缭绕的烟雾之后,难以叫人得见,她终于又拾回了平静,仿佛方才那一刹那的悸动不曾发生,淡笑着接回方才的话题:“那丫头说,之前圣上借宫宴的名义替您选妻,她那会儿借机围堵过您。”
沈还难得失语,好半天才“嗯”
了声:“那会儿甄家怕受牵连。”
“祖母就是这样,您自来大度,就别同那丫头计较了。
按那丫头的性子,自己是做不出来这事的。”
她顿了一顿,又说,“圣上如今还没发落甄家,是看在我祖父的面子上吧?”
沈还颔首,注视着她被灶膛中的火苗烘得通红的脸蛋儿,问道:“如果当日圣上对甄家没留情,你打算怎么办?”
殷殷起身,舀了一瓢水倒入锅中,清洗器具,琵琶袖垂落,她微屈左臂,单手去挽袖,沈还自然地站至她身侧,替她将广袖往上挽了三叠。
冰凉的手指浸得殷殷一惊,连方才那份不自在都顾不得,关切道:“怎冷得这般厉害?大人旧疾愈发厉害了?”
他只说无事,两只手仍旧伸着,殷殷也不好忸怩,换成右手,他动作轻柔地替她将袖子挽好,退开一步。
她也不好再问,只能转而回答他方才的问题:“当年的事,您多少查到了些吧。
其实我父母真的很恩爱,当年大伯遭难,的确是大罪,没有冤屈,若证据确凿,会连累甄家满门。
主审官是薛相心腹,我父亲素来担一个玉面郎君的称号,又只有我娘亲一人,名声颇佳,那位主审官的女儿是望门寡,多番挑选后大抵觉得我爹还算个好男人,膝下又只有我一个女儿,好拿捏也没有负累,便打起了我爹的主意。”
她刷完锅,换成清水烧着,才继续道:“但提了一个要求,要我爹休妻,我爹不从。
一大家子的性命都系在他身上,祖母与堂叔堂婶们轮番相劝,退而求其次说做平妻也行。
母亲看不得他日日煎熬,又不愿接受这样的羞辱,自请下堂,但外祖父母早已亡故,无依无靠,只好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带我走,二是归还嫁妆。
大家都不同意第一点,连我爹也不肯,但我娘坚持,觉得能以一大家子性命逼迫我爹如此行事的人,日后势必也不可能好好待我,要回嫁妆已可保得我一生顺遂,带我走应当是更好的出路,最后还是据理力争逼得他们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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