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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褥全是湿的,什么也没收拾,连平日里最不能忘记敷的药膏也没给文慎弄好。
两个时辰后,虞望回府,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到东厢內室察看文慎的情况,而是和几名飞虎营的老将把酒言欢,商议虎符一事。
文慎披了件虞望的內衫,从内室走到浴池,一路扶着墙,昏昏沉沉,走走停停,修长却满是烧痕的地方还洇着大片半干半淌的腥浊,走过的地方都留下滴滴答答的印迹。
若是平日里,文慎定会气恼不已,可如今他却没办法怪罪谁。
如果这样做就能让虞望消气,慢慢接受他即将離开的事实的话,他可以献出自己。
——
三日后,豳州督察使郭濂于家中暴毙而亡。
当晚,江南巡抚左川穹被劾贪污索贿、虐杀灾民数百人,证据确凿,圣上龙颜大怒,其弟左春来被停职,锦衣卫副指挥使严韫奉命前往江南缉拿罪官。
消息传来时,文慎还在家里养伤,家中人怕他过度忧思,便没有将此事告诉他。
文党官员传来的书信,都被虞七拦下了,一封都没有传到文慎手里。
这几日虞望不怎么待在家里,连着两三天都是等文慎睡下后才回来。
其实文慎一直没有睡着,只是垂着眼睛等待着门外的脚步声,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孤身一人的时候,时间被拖得格外长,窗外的垂丝海棠每飘落一片花瓣,都好像是一次漫长的八年。
虞望不再吻他,也不再抱他,隐隐有些曛热的晚春,文慎的身子却一直是微凉僵硬的状态,好像是一块重新冻住的冰,无论如何也化不开。
今夜虞望依旧是这样,掀开被子在他身邊躺下,什么也不说,就这般沉默地入眠。
文慎颈间和腿心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明日便能入宫上朝,宣帝一直吊着口气,太子也差不多快动手了。
很快,他便要离开京城,先回江南,杀了左川穹之后,再找机会去豳州一趟,杀掉郭濂。
这些人都死绝了,虞望才能平平安安、诸事顺遂。
可是文慎心里还一直记挂着,明日是三月十六,是虞望的生辰。
虞望是望日出生的,像满月一样温柔包容的哥哥,他们在一起过的每一个生辰,文慎都会把自己当年珍藏的最好的东西送给他。
今年的生辰礼他还没有想好。
虞望还会收他的礼物吗。
晦暗的春夜里,文慎焦虑地睁开眼,磨磨蹭蹭地转身,面对着熟睡的虞望,他终于撑起身,如墨的长发自玉肩流泻而下,清冷淡色的眼眸中苦苦压抑着蚀心的爱慕,他就这样安静地、痛苦地看了他许久,窗外一阵夜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粉白的花瓣。
文慎怔怔地往外看,没有发现枕邊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睁开了那双深如寒潭的隼眸。
时至今日,虞望亲手给他雕的发簪,他都已经全部失去了。
之前有几支青玉簪,文府有次遭窃,贼人见他家徒四壁,房中仅有几支玉簪,便全部偷了去。
还有支并蒂莲发簪,在郗府地牢断成了两截,回去找时已经不见了,那支垂丝海棠粉玉簪好不容易捞了起来,又不知道被他遗落到了哪里,找遍虞府的各个角落都找不到。
也许真的像哥哥说的那样,他真的是很笨吧,什么都留不下。
“睡不着?”
虞望沉稳低磁的声音在静谧的内室响起,不掺杂任何情绪。
既不热络,也不疏离,好像前几日暴怒的人不是他,往死里折腾文慎的不是他,温情脉脉地唤着慎儿的人也不是他,他看着文慎,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第59章待旦他只想和虞望死在一起,哪儿都不……
黄花梨雕窗砌开一方深蓝的夜空,窗外海棠簌簌,月光清亮,映湿了文慎怔然落寞的臉庞。
甫一听到虞望的声音,文慎便先偏开头,窄袖一抬,在眼前极快地掠过。
待他转回臉时,神色已然如常,只很轻地应了句:“没。”
随后便背对着虞望,裹了裹被子,躺下了。
虞望默了会儿,起身去关了窗,房间里完全暗了下来。
回来时伸手捏了捏文慎穿着薄袜的腳,文慎身体僵着,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直到虞望慢条斯理地将他的薄袜脱下来,糙熱的大掌抓着他微涼柔腻的足心,粗中有细地揉搓起来。
“怎、怎么了?”
文慎撑起身,满肩的乌发如流水般倾泻,他看不清虞望的神色,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沉默地坐在床尾,将他的腳抓住放在腿间。
“腳怎么这么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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