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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仿佛经过了漫长的内心挣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他端起桌上的酒碗，碗中的酒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仿佛也在为他的决定而颤抖。
当他走到祁天正身边时，他停了下来，凝视着祁天正。
然后，他将酒碗放在桌上，拿起一旁的酒瓶开始倒酒。
倒满酒后，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用那副瓮声瓮气的声音对着祁天正说道：“师座，我敬你！”
然后，只见他毫不犹豫地端起那碗酒，仰头一饮而尽，祁天正见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豪爽的笑容，也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碗酒，同样一饮而尽。
然而，时小毛并没有就此罢休，他迅速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然后再次仰头灌进肚子里。
终于，在三碗酒下肚之后，时小毛稍稍定了定神，然后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长官，仗打完了，我……我想离开部队，回老家去！”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孟烦了立刻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拉住时小毛，焦急地开口打着圆场道：“嘿，嘿，死胖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是不是喝多了啊？要是喝多了就赶紧去找个地方睡一觉，别在这儿胡言乱语啊！”
祁天正却似乎看出了时小毛心中有事，他看着时小毛，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然后对着龙文章摆了摆手，说道：“老龙，你先和弟兄们喝着，我和胖子去聊两句。”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拉着时小毛朝外走去。
走到一处的僻静角落，祁天正若无其事地从兜里摸出一包烟，熟练地抽出一根，递给站在一旁的时小毛。
时小毛平日里可是个不抽烟的人，但今天却一反常态，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
他接过烟后，又顺手从祁天正手中接过打火机，“咔哒”
一声，火苗蹿起，点燃了香烟。
祁天正深吸一口烟，让烟雾在肺里稍作停留，然后缓缓吐出，这才开口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别跟我兜圈子，我要听的是真话！”
他的话语简短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
时小毛闻言，原本准备好的托词瞬间被噎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沉默片刻后，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终于开口解释道：“因为……我的父亲，时廷轩，他是绍兴商会的副会长，是……个汉奸！”
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祁天正听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时小毛的肩膀。
其实，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从第一次见到这个死胖子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时小毛的家世背景，应该和孟烦了不相上下，甚至可能比孟烦了还要优越一些。
毕竟，如果不是有相当优渥的家底和背景，他又怎么可能先去德国学习机械，后来又转学炮兵呢？时小毛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表达。
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当初就是因为和他赌气，才转修了炮兵，然后回国后才当了兵，如今日本人已经投降了，政府绝对不会放过像他这样当过汉奸的人。
所以，我想回去，哪怕只能见他最后一面也好。”
祁天正静静地听着时小毛的话，手中的半截香烟在他的指间燃烧着，烟雾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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