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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为了扎牢我,再加年纪也老了,把他经营的商号都托付给我,让我挑起撑持家业担子。
清夜扪心,我身当壮年,实在惭愧!
愧对祖国,愧对浴血抗战的将士,我只有抱着有钱出钱的救国宗旨,勉力捐献。”
丁小开说:“只要个人尽心尽力做对国家对同胞的好事,不做卖国求荣的汉奸,不能说不爱国。
像我,在法国读书,抗战发生,仿佛置身事外,比起留在国内参加救亡运动的朋友来,自叹不如。”
说着说着,他俩话题谈到上海娱乐圈。
大周说:“上海打仗期间,租界周围,炮火连天,娱乐业萧条。
后来战火推移,江浙两省的财主富绅,逃难来上海聚集租界,加上靠勒索敲诈有财路的汉奸流氓,以及靠囤积居奇投机取巧发国难财的商人,他们成为醉生梦死吃喝嫖赌的白相人,娱乐业才又兴旺起来,不过毕竟是打了折扣的,舞厅、酒吧关门的不少。
日本妓院的日本、朝鲜妓女,被日本军方征去当慰劳妇。
按摩院、跑狗场、赛马场、回力球场通通歇业,各等堂子生意清淡,京剧、电影同游乐场都不景气,只有向导社一枝独秀,像雨后春笋,比抗战前增加不少。
向导社容易开,花本钱不多,搞一两间房子有部电话或者在大饭店包房间,招用几十个年轻女郎,打出广告,就可以营业。
现在上海失业工人特别多,闸北的工厂,战争打光,租界上的工厂,也缺乏原料,开开停停。
失业的女青工,或原来是舞女,玻璃杯(指女招待)等等少女。
有多少没办法的,只好当松裤带的向导女郎。
另外现在赌台、摇宝,又兴隆起来。
上海这块地方,在帝国主义外国人统治下,只能是买办、闻人、黑社会,西方冒险家的乐圈,只能是商业发达、吃喝嫖赌抽白相乌烟瘴气的消费型城市,是穷苦女人最受苦难的地方。”
丁信诚说:“大都市穷女人沦落风尘,倒并不单是上海一个地方,我在法国巴黎,看见出卖色相的女郎,也邪邪气气。
杨福珍现在怎么样,你晓得吗?”
大周说:“她很爱徐蕴昌,曾向我透露口风,情愿无条件跟小徐,做二房也可以。
小徐却跟我说怕带个舞女回四川,他家里不会接受,会受到他老太爷责骂。
再说,徐蕴昌是个贪玩好动、心无长性的人,他在四川原来有个女朋友的,一到上海读书就见异思迁,和人家散了。
杨福珍即便嫁了他,怕也不会有好结果。”
这话引发了丁信诚想起王卓如,他拿起酒壶,加满了两个人的酒杯,举杯说:“我借你的酒,为我的童年女朋友祝福,来,干杯!”
周治仁说:“你的童年女朋友,是不是那年圣诞节,同你在丽都舞厅的那位?”
丁信诚点头沉默。
王小姐请他同吃圣诞大餐的情景,宛然入目,王小姐对他,一往情深,他感到对不起她。
俄倾,丁信诚回过神来,又问杨福珍的事。
周治仁说:“后来,小徐离开上海,隔了几天,杨福珍打电话邀我到她家去她对我说,她很烦恼。
她又说,不愿当舞女,想正正经经嫁人,有个归宿没人要……她讲着讲着,不管她父母同我在场,就哭了起来,哭得蛮伤心。
后来,日本人在上海打仗,舞厅歇业,这个时候,舞女嫁人的最多。
杨福珍有个跳舞熟客,我见过,看年纪比她大十多岁。
客人答应负担她父母生活,她为了父母就同这个熟客,马马虎虎结了婚。
不久,她男人盘下了一家弄堂口的小烟纸店,她当夫妻双档商店的老板娘,蛮安心。”
丁信诚说:“你同她有来往?”
大周说:“她有时打电话给我,叫我帮帮小忙,她有借有还,蛮讲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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