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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钦向陆宁远看去一眼。
这些兵都是临时拼凑而来,不是兵油子,就是从未经过训练、刚被征调过来的乡民,别人他或许不知,但翟广手下是些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驱此羸弱之卒,如何能当貔虎之众?陆宁远此去,形势其实不比在建康的他好上多少。
但陆宁远神色未改,对他点一点头,手中一面红旗举起来,哨探、前锋先出,然后各营逐一开拔,陆宁远按中军在后,竟然倒也有条不紊。
虽然偶有人走错,但马上便被随行的骑兵纠正,几天功夫便能如此,已经殊为不易了。
临别之前,刘钦让人拿来一件战袍,从金盘上两手拿起,用力一抖,但听扑啦啦一声,战袍打开,郊外风烈,一霎时便被鼓得满了。
陆宁远惊讶道:“殿下。”
几天前刘钦便着人做好,但一直没说,直到今天才拿出来,对他道:“穿上吧。”
将战袍交到他的手里。
刘钦喜爱红色,这件战袍便也是大红色的,上面绣着些花纹,匆忙间陆宁远却也来不及看清楚,连忙接过来披在身上,右手向宽大的袖口间伸去,第一下竟没穿过,第二下才穿进去,又从刘钦手上接过一条腰带,同样不及细看,就匆匆系在腰间。
他身上原本只着盔甲,刘钦送来战袍,便刚好穿在铠甲外面。
为着使兵器的手挥动方便,他左边并不穿袖,将袖口掖在腰间,只穿一半,露出一半盔甲。
战袍厚重,霎时将风挡在外面。
刘钦笑问:“多久破敌?”
陆宁远身披火红罩袍,慨然答道:“三月之内,定有消息!”
他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可每到这种时候,整个人便翻然一变,豪壮之间,自有一番气度森严。
刘钦心中忽地一动,马上又稳稳落下,取来一杯酒,“此去,战无不胜,所向必克!”
将酒递到他的手里。
陆宁远仰头饮下,喝干的杯子交还给刘钦手上,随后翻身上马,也不多言,只道:“殿下保重。”
随后一抖缰绳,缓缓而去。
刘钦负手站在后面,久久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摩挲着杯上的纹路,虽然分别,心中却不觉伤感。
因为他知道,无论去到哪里,陆宁远都会回来。
用不了太久,他们还会再次相见。
第88章
翟广身着粗布麻衣,没有骑马,带着几个人步行到大同镇的城墙底下观察形势。
这大同并非是雍国的北方重镇,而是黄州府里的一个镇,在大江以北,南临蕲水,东望太湖,扼守着入黄州府的门户。
小半年前,在与刘钦还没分手的时候,与邹元瀚的那一战,翟广虽然最后还是得以脱身,但损失不小,此后便息马深山,整整一个月间都没有动静。
邹元瀚一如既往,对他们并不往死里打,大多时候都睁只眼闭只眼,见他们露头,就派兵进剿,见他们分散开躲回深山里,就也不愿追得太深。
翟广有了喘息之机,一面练兵,一面不断地转移着阵地,一月间攻破数座坞堡,还有些结寨自守、时不时下山掳掠的匪类,掠其金银,以充军需,又分散成数股外出买粮,非但生生吊住那一口气,反而愈发地发展壮大。
远近饥民听说他的名声,常常扶老携幼前来,大有托庇于他的架势。
也无怪他们如此。
这两年兵连祸结,国无宁日,乡野之间就更是苦不堪言。
永平八年,因为夏人侵扰日亟,朝廷于是加派了练饷,按田地征收,每亩地加银六厘。
当时说这是临时加派,只为救一时之急,过后便会恢复往年额度,但等来等去,非但没等到这日,到了永固元年,夏人大举南侵,朝廷反而又额外加征了一道夏饷,每亩地加银三厘。
按田土纳税,若按中朝大官的考虑,大户田连阡陌,便需多缴,小民田少,赋役便轻,加征赋税,无非是从富人嘴里掏出块肉,他们照样富得流油,总不至于让民不堪命,生计无着。
但落到实处,大户飞洒诡寄、花分子户、包纳虚悬,手段百出,轻而易举便将该多缴的甩个干干净净,于是多出来的便落回小民身上。
以十一之田纳天下之税,岂有生理?其本就赋重役繁,命悬如丝,寻常年景里也不过就是堪堪苟全性命而已,更不必提军情如火,朝廷催缴甚急,既追积年之旧逋,更编来年之预征,两相催逼,生民膏血几为之尽。
翟广如今所在的黄州府,去年遭了水灾,今年又旱,草木枯焦,至秋颗粒无收。
但朝廷以夏人之患迫在眉睫,不肯免其赋税,更不曾加以赈济,反而严限追比,悉索敝赋,官吏敲扑,血流盈野,黄埃赤地,人烟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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