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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平野同姜渡月去布庄定了料子,霜色绸缎,纹样极其精巧,圆月高悬,玉兔嬉桂,布庄老板眉开眼笑,连连赞赏二位公子的眼光是如何如何独到,这匹料子如何如何万中挑一。
只是做成衣裳也需要时日,日夜赶工也要耗上一月。
姜渡月挑眉,心情甚好:“我加钱,你请人,半月我就要。”
从袖中摸出几两银子放在台面,高抬下巴,“顺带那匹黑面玉兰花的我也要了,”
手指朝着平野,“给他做一套。”
平野错愕道:“幼鸣,你不用……”
“我说要就要。”
姜渡月的语气不容置喙,“你这衣服也旧了,是该换新衣服了。”
语毕又觉着有些羞赧,补了一句,“同我走在一起,也莫要丢了我的脸。”
平野原想劝慰姜渡月节省一些的话到了嘴边,却又不愿拂了姜渡月好意,心中便更加盘算起日后吃穿用度的花销来了。
布庄做衣裳需要时间,平野又去购置了几套寻常衣衫,一行五人的都有,只是用料做工略显粗糙了些,慕君仪道,只要能穿即可,小和尚和葛大夫更是没得什么意见。
晚膳过后,慕君仪召集众人于房间集合,平野推门一看,只见碗中药还剩下大半碗,已经没了热气。
葛大夫脸色苍白,对着平野道:“平少侠……”
平野走上前去,蹲在床前:“葛大夫。”
老人家嘴唇干裂,眼神涣散,已是日薄西山之态了。
“我明白,我就快要不行了……”
他气息奄奄,有气无力地看着众人,“这一路上……多谢你们……”
只是这两句话,就让他耗尽了精神,眼皮沉重,似乎要陷入梦境了。
平野眼含泪水,哽咽道:“再坚持一些时日,葛大夫……幼鸣和亦大哥都为你看过了,也抓了药回来,你……你……”
平野心软,孤儿出身叫他更是难面生离死别,平日里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如今竟是话也说不全了。
又难免想到自家师父,当日,师父只说自己中毒,可面上并无中毒之色,只说解药叫做“情人怨”
,却连是药草还是方子都不知晓,就让平野匆匆下了山……不知师父如今如何了?毒发时,是否还和往日一般,心心念念记挂着师门兴衰?
这八仙琉璃,也不曾传秘于他,真是叫他忧心……
“平野,起来吧。”
慕君仪道,探了一把老人家的脉,“人还没去,尚有气息,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难道这世间真没有解连心蛊的法子了?”
平野问的是连心蛊,却又不仅仅是连心蛊,
“只恨这世间没有神丹妙药,若有,纵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取来……”
慕君仪道:“我明白你心情,可如今自怜自艾也是无用,咱们既到了此处,先修整好了再去寻药,想必也事半功倍。”
平野点头起身,颇有种有心无力的恍惚,只觉得脚下虚浮,就快要摔在地面上,一只干净柔软的手却立刻撑住他,姜渡月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也累了,回去睡吧。”
说着,手指在两处穴位上一点,平野一时不察,竟真昏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闻鸡鸣,眼眸方抬,曦光之下,少年人正坐在桌前,借由烛光和天光,翻阅着两本奇书,眼眸沉静,手指不急不缓,似在同那些图样文字低语,询问生死天命。
万籁俱寂,呼吸可闻。
平野不知自己发呆多久,自然亦是不知姜渡月看了医书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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