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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我才找回了声音：“妹妹，你是谁？”
她露出了比我还要迷茫的目光，而后，她周身那股因为情绪激动而稍稍紊乱的气息就逐渐平复下来，渐渐又恢复了那种不带一丝烟火气的状态，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从不曾有过。
我见她立刻就要转身离开，心里很着急，但看上去那样精致柔弱的妹妹，我又不敢粗鲁地扯住她不叫她走，拼命地想着该说些什么才能留住她。
忽然我的头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赶紧说：“山鬼！
阴阳家的山鬼，你认得吗？”
——她的异样变化是因为看到了我，那只可能是因为我的外貌，而我现在用的是姨妈的形象，那她一定是认识姨妈的！
果然，她站住了，再次转过了身，静静地审视着我，却还是不说话。
我的心里已经被好奇心占满了：这些年，对我而言，姨妈就是一扇充满疑团的门，这扇在大多数人眼中不存在的门，通往的是一个与我关系密切却又触之不及的世界，爹爹掌管着这扇门的钥匙，但他绝不愿打开门让我看一眼。
而今天，这抹来自门的另一边的倩影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忽然推开了那扇门，并在门的那一侧对我招着手。
见她停下了脚步，我又试探着向她走近，问：“可不可以告诉我？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她没有动，但我能感觉到，她目光中那种拒人千里的感觉，比刚才要淡了一些。
之前她一直在站高处，离得近了才能发觉，她实际比我要矮一些，看去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很纤细，但不知为何背后负着一只看去很重的轮扇，两角垂着两只金色的坠饰，一侧是星星，一侧是月亮，让我总是忍不住担心她要被坠倒。
说起来，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小哥哥星魂，好像也背了一只这样的东西，这是他们阴阳家的人都要戴的吗？
我还想再问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少司命，你到了吗？”
她的手指忽然动了，轻轻一勾一挑，一串绿叶就凭空生了出来，在她指尖汇成了一个字：“走！”
她叫我走？是因为她的同伴吗？
我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来的人是谁，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红得诡异的手！
这个人，我认识！
在百越的战场上，她曾经与焰姨对峙过，我还刺了她一剑！
不过后来我在屠睢营中大开杀戒的时候她并不在，大概是因为负伤提前离开了。
那她真是拣了条命！
不过，这个错误，我马上就要修正了！
我握起麒麟刺就向她刺了过去，她的动作挺慢的，我这一剑绝对能要了她的命！
不过在剑锋逼到她的喉咙前时，我忽然犹豫了：我们现在都是潜伏状态，在这里打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会引起墨家注意的；而且，爹爹这次是与帝国军人合作，而阴阳家是效忠帝国的，那她现在与我应该不是敌对的立场。
所以我的剑在她喉前停住了，几乎同时，绿叶汇成的软藤缠住了我的手腕，然后双只红手也合在了我的剑上。
我盯着大司命，她长得很美，额前一绺长长的流海显得很妩媚，但我讨厌她，她让我想起了那夜的激战、火光、鲜血和溃败，更重要的是，焰姨的死。
她看到我也很惊讶：“山鬼？不，你不是。”
她的目光从我的麒麟刺上掠过，脸色立刻不怎么好看了，“墨玉麒麟？”
她见过麒麟刺，见过麒麟刺而未死的人，除了我的家人，大概也就她和小师妹了。
她应该知道那场战争后来的结局，所以露出这副脸色也不难理解。
绿藤还绕在我手上，我有点担心少少会讨厌我，就说：“我不杀她，妹妹，你放手吧。”
绿藤无声无息地收了回去，我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她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表现，好像我们说的一切都引不起她的心情起伏一般。
大司命又上下打量了我一回，忽然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意：“你今年十七了吧？”
我一愣，她怎么知道？
当时我看上去一定很惊讶，她就瞅着我笑了：“果然是麟儿啊！
这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性子，还真是像极了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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