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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姑娘。”
坐在小杌子上绣花的杜鹃听到动静，当即跑到榻边，卷起床帘。
nbsp;nbsp;nbsp;nbsp;“现在什么时辰了？”
张月盈打量了眼外边的天色，天已然全黑，屋内只留了床边的一盏明角灯和案几上的一盏书灯。
nbsp;nbsp;nbsp;nbsp;杜鹃答道：“已经亥时了。”
nbsp;nbsp;nbsp;nbsp;“殿下呢？”
nbsp;nbsp;nbsp;nbsp;张月盈接过杜鹃递过来的热茶，喝了小半杯，润泽了干涩的喉咙。
nbsp;nbsp;nbsp;nbsp;“一个时辰前，宫里来人请殿下去了福宁殿。”
杜鹃令春花和另外一个小丫鬟进来，点亮了四角的座灯，屋子里瞬间亮堂了不少。
nbsp;nbsp;nbsp;nbsp;杜鹃一边小心地替张月盈梳理好睡乱的发髻，一边说道：“殿下临走时吩咐过，等姑娘睡醒了，要再喝一碗醒酒汤。
鹧鸪在小厨房里守着呢，马上就过来了。”
nbsp;nbsp;nbsp;nbsp;说曹操曹操就到，鹧鸪端了一个釉里红缠枝牡丹碗过来，上面冒着汩汩的热气。
nbsp;nbsp;nbsp;nbsp;张月盈眉心微拧。
nbsp;nbsp;nbsp;nbsp;在她的印象里这种东西都不怎么好喝。
nbsp;nbsp;nbsp;nbsp;鹧鸪最是了解她不过，还能不明白她心里想什么，解释道：“姑娘放心，殿下吩咐小厨房做的是沆瀣浆，不苦。”
nbsp;nbsp;nbsp;nbsp;果然，碗内汤色呈乳白半透明，并不是那种黑乎乎的药汁。
nbsp;nbsp;nbsp;nbsp;张月盈轻轻啜了一小口，是萝卜的鲜味和甘蔗的甘甜，混杂了淡淡的姜味，还能入口。
nbsp;nbsp;nbsp;nbsp;秋雨夜凄冷，她将一碗沆瀣浆饮尽，嘱咐丫鬟们点起熏炉，驱散寒气，再将廊下的灯笼全部换成琉璃灯，以免火光被雨水淋熄。
nbsp;nbsp;nbsp;nbsp;张月盈外穿了一件百蝶素面披风，扶着杜鹃的手走到窗前，伸手朝外探去。
瓦片上滑落的雨水如注，砸落在手心，凉意阵阵。
nbsp;nbsp;nbsp;nbsp;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鹧鸪绕过屏风入内，手里拎着一顶走马灯，禀报道：“姑娘，今日大雨，表公子送的灯挂在廊下，被雨水浇坏了。”
nbsp;nbsp;nbsp;nbsp;张月盈半蹲着用手指碰了碰灯面，素纸做的灯面没有刷桐油，被雨水给泡开了，上面的彩绘浮起，一碰就落。
nbsp;nbsp;nbsp;nbsp;“留不住了。”
张月盈看了一眼，沾在了她指尖软趴趴的纸片，“就是可惜了上面的画，那嫦娥抱兔画得多好啊。”
nbsp;nbsp;nbsp;nbsp;“可惜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黑夜中传来哗啦声，鞋履踏过石板，溅起的水花很快浸湿了来人的衣摆。
nbsp;nbsp;nbsp;nbsp;沈鸿影在内侍的簇拥下，穿过重重雨帘，拾阶而上，走到朦胧的灯光下。
nbsp;nbsp;nbsp;nbsp;“雨夜风大，怎么开着窗，还站在风口上？”
沈鸿影收起缃黄的油纸伞，解下身上的白玉扣边披风，交给身后的小路子，露出一身玄黑的交领长衫，径直走到张月盈跟前，颦眉瞧了眼变得破破烂烂的走马灯。
nbsp;nbsp;nbsp;nbsp;“这是？”
他问。
nbsp;nbsp;nbsp;nbsp;“被雨打坏了。”
张月盈回答，“我正头疼该怎么处置，还有日后大表哥问起，怎么跟他交代。”
nbsp;nbsp;nbsp;nbsp;沈鸿影从杜鹃手里拿过走马灯，仔细打量了一番。
nbsp;nbsp;nbsp;nbsp;“这盏灯对你很特殊？”
沈鸿影试探问。
nbsp;nbsp;nbsp;nbsp;张月盈笑笑，伸手捋了捋灯下的长穗，有些怀念地说道：“小时候在扬州，祖母怕我遇上拍花子，上元节都不许我们这些小孩子出门去看灯，想看灯就只能自己在宅子里面点。
我那时候画画得不怎么好，灯上的图案全都是歪歪扭扭的。
一堆小孩子里大表哥画得最好看，所以外祖母都会让他多画一个，把我的丑灯给换走。”
nbsp;nbsp;nbsp;nbsp;沈鸿影读出了张月盈眼底的眷恋，紧握灯柄的手指缓缓放松，恍悟她所想念的其实是回不去的孩童时光，而不是某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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