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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许是人之将死，怕天子身边没人的缘故，钟谧这回对她的态度明显好转了许多。
苍眸微弯，竟破天荒地露出了二人相识以来的头一个微笑。
nbsp;nbsp;nbsp;nbsp;“老夫时日不多了，章大人有话尽管问罢！”
nbsp;nbsp;nbsp;nbsp;钟谧毕竟是三朝元老，又是当世大儒。
见他如此，唐璎心里有些发梗，强忍着不适，垂眸道：“我此来确有些事儿欲向大人求证。”
nbsp;nbsp;nbsp;nbsp;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老人——
nbsp;nbsp;nbsp;nbsp;“是关于四儒的。”
nbsp;nbsp;nbsp;nbsp;钟谧似有所感般点了点头，竟真跟着她的引导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nbsp;nbsp;nbsp;nbsp;身为四儒之末，他与刘陆朱三人交集颇多，然相较陆朱而言，他对刘泽骞的显然印象更深。
nbsp;nbsp;nbsp;nbsp;“老夫虽为陛下搭上了这一生，坐到了人上人的高位，然陛下最为景仰的人……仍是他的老师……”
nbsp;nbsp;nbsp;nbsp;说起已故的刘太傅，钟谧苍老的瞳孔中不由染上了一层阴翳。
nbsp;nbsp;nbsp;nbsp;刘泽骞是四儒之首，亦是天子之师，因疫病卒于嘉宁十五年。
nbsp;nbsp;nbsp;nbsp;想他辅佐的那些年，黎靖北虽对他礼敬有加，心中最为敬佩的，却永远是他的那位老师。
nbsp;nbsp;nbsp;nbsp;他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nbsp;nbsp;nbsp;nbsp;言谈中，唐璎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情绪，却不欲多言。
nbsp;nbsp;nbsp;nbsp;她与这位忠君的开国元勋本就不是一路人，她虽惋惜他的凋敝，却永远不会共情他的做法。
nbsp;nbsp;nbsp;nbsp;末了，却还是忍不住道了句：“钟大人，戕害忠臣遗孀，按《咸南律》，当诛九族。”
nbsp;nbsp;nbsp;nbsp;她深吸一口气，望向老人的目光中透着锋锐，“若非陛下宽仁，那牵连的……可就不止您自己了……”
nbsp;nbsp;nbsp;nbsp;众所周知，钟谧一生无子，府中的两个女儿是他一生的软肋。
nbsp;nbsp;nbsp;nbsp;大女儿钟令妤原被指婚给靖王，却因意属安国公府的小公子私奔至维扬，追爱失败后又回了建安。
nbsp;nbsp;nbsp;nbsp;钟令妤回来后，钟谧并不引以为耻，令她草嫁了事，反而替她四处周旋，最后找了锦衣卫的指挥周皓卿来接盘。
至于小女儿钟令姝，在他式微时，原可攀上刑部的沈侍郎结亲，却被他厉行阻止，反在自己得势后许给了自己的学生墨修永。
nbsp;nbsp;nbsp;nbsp;由此可见，他是真心为两个女儿的终身作打算的。
nbsp;nbsp;nbsp;nbsp;只不过事不由人，令妤与令姝，一个守寡，一个和离，两段姻缘，皆以兰因絮果而告终。
nbsp;nbsp;nbsp;nbsp;提及一双女儿，固执的老者眸中闪过心痛，面色却是铿锵。
nbsp;nbsp;nbsp;nbsp;“吾之心与迹，陛下自有评判！
而吾，不悔！
！”
nbsp;nbsp;nbsp;nbsp;他错信了林岁又如何？
nbsp;nbsp;nbsp;nbsp;宫变那晚，倘若躺在玉阶前的人真是孔玄，倘若冯高氏进宫的目的是要对陛下行不利，倘若他犹豫了哪怕一刻……
nbsp;nbsp;nbsp;nbsp;他赌不起……他真的赌不起……是以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敢让陛下担一丝风险！
！
nbsp;nbsp;nbsp;nbsp;当真是冥顽不灵……
nbsp;nbsp;nbsp;nbsp;唐璎无意与他争辩，只无力道：“可陛下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nbsp;nbsp;nbsp;nbsp;她转过身，令狱卒给牢房重新落了锁。
nbsp;nbsp;nbsp;nbsp;不多时，甬道上传来女子的一声哀叹，似幽冥般，带着飘忽的惆怅。
nbsp;nbsp;nbsp;nbsp;“钟老师，你给的太多了。”
nbsp;nbsp;nbsp;nbsp;从大理寺狱出来后，
nbsp;nbsp;nbsp;nbsp;天上突然飘起了雨。
nbsp;nbsp;nbsp;nbsp;望着细细密密的的的雨幕，绯衣女子闭上了眼，思绪陷入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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