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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书斋中帮忙整理竹简。
一日,一位宿儒前来拜访,与郑玄商讨《仪礼》中的冠礼细节。
那位宿儒亦是博闻强识,谈至兴浓,引述《士冠礼》时,将一处描述宾客赞礼的仪节顺序,与郑玄所考订的古礼略有颠倒——并非核心义理的谬误,仅仅是行礼次序上的微小偏差,常人甚至难以察觉。
当时,那位宿儒正滔滔不绝地阐述其对冠礼象征意义的理解,郑玄却并未立刻就其观点本身进行辩驳。
他只是不疾不徐地停顿片刻,那标志性的、略显悠长的停顿之后,目光平静地望向对方,缓缓道:“公适才所言,《士冠礼》中赞者之序,恐与古本稍有参差。
依玄之见,当先醴宾,后赞冠者,再序宾,如此方合周公之制,礼之序也。”
那位宿儒闻言一怔,细思之下,果然是自己记忆偶有疏忽。
待对方认同此节后,郑玄方才微微颔首,续道:“至于公所论冠礼之微言大义,玄以为……”
这才不慌不忙地回到先前的主题,继续深入探讨。
郑玄此人,一生治学严谨,于细微处亦是如此,尤其看重“礼”
与“序”
。
在与人辩论经义时,若对方言语稍有疏漏,或是不合乎他所认定的古礼规矩,例如引文不确、名物指代不清、仪节次序错乱等。
郑玄往往不会立刻直接反驳其核心观点。
他会习惯性地先停下来,不急不躁地指出对方言辞上的“失礼”
或逻辑上的“失序”
。
有时是某个字词的古今异义被混淆,有时是某段经文的引用略去了关键的上下文,有时则是论证的步骤跳跃过快,未能完全依循古代理论的推演次序。
这个尘封的记忆片段,此刻却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谢均的思路。
他猛然意识到,方才蔡邕在模仿郑玄驳斥自己对“克段”
的理解时,为了追求那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引用《公羊传》解释“克”
字之义时,其语气虽是郑玄的,但其对《公羊》某一特定注疏的阐发,为了增强说服力,略微偏离了郑玄本人在《驳公羊墨守》中更为审慎、强调“必以传证经,以礼代理”
的周全表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蔡邕自己解读的倾向,显得过于强调《公羊》的“张大复仇”
,而忽略了郑玄通常会兼顾的《左传》的史实笔法与《穀梁》的礼法精神。
这细微的偏离,在郑玄本人看来,或许就构成了一种阐释上的“失序”
或对经义理解的“失当”
。
郑夫子治学,最重名物训詁,一字之差,则义理千里。
他绝不会容忍此等细微之处的含糊其辞,即便这含糊是为了更快地达成辩论的压制。
这看似是严谨持重的表现,对谢均而言,这或许正是一个可以被巧妙利用的突破口。
与此同时,睢阳城将办“圣贤之辩”
的消息,已飞越重重城郭,传遍了四面八方。
远在京师洛阳,乃至旧都长安,无论是太学殿堂,抑或是市井街巷,几乎是顷刻之间,便被这石破天惊的消息彻底点燃。
无数寒窗苦读的士子文人,乍闻此事,激动得心潮澎湃,恨不能肋生双翼。
当下纷纷归家,一面急急整理行囊,一面四处筹措盘缠,只盼能早日动身。
更有许多家境殷实的达官显贵,纵然对经学未必精通,也按捺不住那份看热闹的猎奇之心,立时便遣出府中脚程最快的健马,命信使带着主人的殷切期盼,星夜兼程,朝着睢阳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这股浪潮汹涌,动静之大,竟远远超出了儒家学派本身的藩篱。
就连一些素来与儒家泾渭分明的法家、墨家学者,甚至某些久不出世、隐于山林的方外高人,也对这场前所未有的经学大辩论,生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更不必说,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向来与郑玄有门户之见,或是在经学观点上屡有分歧的宿敌。
他们或明或暗,抱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存了心思,预备在关键时刻寻机发难,也已悄然动身,如同闻腥而动的鱼,纷纷朝着睢阳汇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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