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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折断它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
她问。
“就在昨夜。”
桃夭低声，“我听着你的琴声，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我不是为了活下去才苟且偷生，而是为了今天能站在这里，把欠下的还给你，还给这个世界。”
阮凝玉沉默良久，终是起身，走到她面前，握住她那只残手。
“你不必还什么。”
她说，“你只要愿意教一个孩子弹一首曲子，就算还清了。”
桃夭猛然抬头，泪水夺眶而出。
“我可以……教吗？”
“当然。”
阮凝玉微笑，“音传阁的大门，只为两种人关闭：一种是从不倾听的人，另一种是从不说话的人。
而你，已经重新开始倾听了。”
当日傍晚，桃夭留了下来。
她不会古琴，只会琵琶，便自请教授初级节奏与和声感知。
那些原本对她心存畏惧的孩子，在听过她用仅剩的三根手指弹出一段温柔的《小荷谣》后，纷纷围拢过来，争相摸她那把断弦的琵琶。
阮凝玉远远望着，心中忽有所感。
她转身步入书房，取出母亲遗留的檀木匣，翻找片刻，终于在夹层中发现一封未曾开启的信。
封口已脆，墨迹暗沉，但署名清晰可见：
**“致吾女凝玉及诸弟子：若见此书，必是音脉将续之时。”
**
她颤抖着拆开，一字一句读下去。
>“世间音律，本无贵贱。
然历代掌权者惧其动民心、乱纲常，遂以‘雅乐’之名行禁锢之实。
女子作曲，称‘淫声’；百姓传唱，谓‘俚俗’。
久而久之，真音湮没，伪调横行。
>
>吾创《朝阳歌》，非为争胜于朝堂，实欲立一座桥??桥一头连着历史的伤痛，一头通向未来的希望。
愿后人不再因身份而失声，不再因性别而沉默。
>
>若有朝一日，《朝阳歌》得以广传，望设‘九音使’，分赴九州，采集民声，汇编成册，名为《万籁志》。
此书不录帝王颂，不载权臣辞，专记农夫耕歌、织妇夜吟、戍卒悲叹、孤儿梦呓……凡由心出之声，皆可入卷。
>
>更望未来有女童可执礼乐之权，有残者可主太常之位，有庶民可议国音之制。
如此，则吾志成矣。”
信末附有一枚小小的铜印模具，刻着四个篆字：**“心音为证”
**。
阮凝玉读罢，久久伫立窗前。
窗外，暮色四合，归鸟投林。
而归晚楼内灯火渐次亮起，琴声、笑声、稚嫩的哼唱交织成一片暖意。
她忽然明白了母亲真正的遗愿??从来不是复仇，也不是复权，而是让声音回归本来的意义：表达、连接、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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