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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那点失控的情绪被碾磨在怀抱里，不合时宜地来得快，也理所当然地去得快。
女医生首先推开他，没事人一样摆手：“行了，别一直道歉了，跟大傻子似的，我话就这么多，没别的事就滚蛋，别妨碍我工作。”
夏油杰注意到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有些无措地点了点头，拉着五条悟的手，乖巧地出去了。
临出门前，女医生有些低沉的声音从室内传来。
——“夏油杰，不要再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
走出医疗室，夏油杰深深吸了口冷空气，才堪堪将胸腔里沉积的闷气压下去。
倒不是被骂了感到憋屈，只是有点儿生气。
气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同期们对自己的迁就。
这种迁就，不单指眼下，可能在平安夜他被抓回来那天，甚至在更早的十年前就存在着了。
只是他一直没发现，或者说，一直当不存在。
五条悟没说话，沉默地在他身边走着。
冬天黑得快，这会儿还没到饭点，太阳就已经挂在山头了。
西边是大片烧得火红的夕阳，磅礴，美好，就像一只饱蘸颜料的画笔，在半个天空涂抹上厚薄不均的色块，浓浓淡淡的橘色蜿蜒到这边，被路边的屋檐阻断，漏下一星半点在檐下人飞扬的白发上。
某一刻的光就像一瓢迎面泼来的水，把脑子里的那点棉絮浸得很重，夏油杰看着眼前这副美景，忽然想起百鬼夜行那天，五条悟也是披着这片夕阳色向他走来，过于灿烂的余晖落在他一边脸上，与另一边的阴影交织摇曳，阴影延伸，背后是如血的残阳。
那时候的五条悟浑身不沾一丝人间的浊气，宛如剥离了所有感情的神明。
与现在鲜活的五条悟截然相反。
白发教师忽然伸出拇指和食指，像孩子似的将远处的落日框在两个手指形成的空隙，红彤彤的鸭蛋大小的太阳就这么被他“捏”
在指头之间，一时间好似从普照万物的神物沦落为猫猫的玩具。
“杰，你看，我觉得这个就像我以前喜欢去的那家点心屋……很好吃的那个点心，叫什么来着？”
夏油杰看着他，心软又好笑：“悟，你说的是从前我们经常翘课去的那家卖烧果子的点心铺吧，那里最出名的招牌是一种蛋黄和面粉做的糕点，红色的圆圆的，外面一层红豆皮，里面还有红豆馅和芋泥馅。”
“啊，对对，记得红豆馅的超好吃，可惜好久没吃过了。”
“嗯，因为后来那家店关门了嘛。”
“真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你要想吃，我给你找一家新的。”
“但其他有从前那家好吃吗？”
“有吧，红豆烧果子不都那个味道吗？”
“所以说，杰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就算是同一种点心，被不同师傅、不同工艺制作出来也是有不同风味的，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甜点品牌呢。
我就喜欢那家的烧果子，记忆里的味道总是最好的，别的都比不上。”
“你说得对，可那家店已经没有了，悟愿意重新再找一款你爱吃的红豆烧果子吗？”
“杰要是陪我的话，我就考虑一下。”
“会的哦。”
白发教师忽然大手一挥，哥俩好地搂住夏油杰的肩膀，脑袋歪了歪，质感柔软的发丝像猫毛一样轻挠着夏油杰的脖颈。
“说起甜点，突然饿了。”
“那一起去买你喜欢的甜品吧。”
五条悟瞥他一眼：“可太阳都快下山了，你不去看看你女儿和你那些家人？他们一直念叨着你呢。”
夏油杰笑了一下：“不着急，给你填饱肚子要紧。”
白发男人轻哼一声，尾音上扬，显然心情十分舒畅，脑袋不自觉歪着又蹭了他一下。
夏油杰忽然觉得此时的五条悟就像一只很好哄的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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